《论语》讲座稿208《宪问》022（2019.07.09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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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14.23子曰∶“君子上达，小人下达。”】
【1】一人之生也，赖于父母，源于祖先。然而，追根溯源，人类人之灵性，得之于道；人类之善性，由天赋予；人之身体，由地孕养。性，因灵而通于道，因神而通于天，因心而通于身。心，专一而无私，方可与神会通。修身、正心、养性、格天、通道，上达也。
去私心而后成公心，合道心而后成正心，同天心而后成道心。去私以成公，则近乎义而未成仁，是故，未必是君子，却是君子必经之路。私心与公心，仍旧是从公私相对而言，是故，其公心或从“兼顾人人之私”而言，或从“舍己为人、大公无私”而言。
“兼顾人人之私”者，如杨朱所言：“古之人，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，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。人人不损一毫，人人不利天下，天下治矣。”“舍己为人、大公无私”者，如墨子所言：“为明君于天下者，必先万民之身，后为其身，然后可以为明君于天下。”
去私而成公，乃出乎利害之计较，而非“惟义所在”，是故，近乎义而未必是君子，亦不可谓之“上达”，惟未“下流”而已。界分“君子”与“小人”者，“义利”也，亦即夫子所言：“君子喻于义，小人喻于利。”何以“喻于义”或“喻于利”？
耳目口鼻舌身，非辨义利者；能辨义利而决之者，惟心也。是故，正心，则非从公私相对而言，乃是“人之所以为人之心”而言。生而为人，自知别于禽兽，亦别于天地，而能知耳所宜闻、目所宜见、口所宜入、鼻所宜嗅、舌所宜尝、身所宜触，决断于心方能知义。
由“喻于利之心”而至于“喻于义之心”，亦即由“小人之心”而至于“君子之心”，此可谓“上达”。然而，人心合于道心，须知性、见性、养性，此所谓由“明心”而“见性”，又“上达”；由“见性”而“尽性”，以同“天心”而得“道心”，再“上达”也。
【2】“达”字，何义也？其正体字为“達”，“从辵（音辍），羍（音达）”；《说文解字注》解“羍”为“初生羊羔”，据此，则“達”为“捕获初生羊羔之行为”，含有“易如反掌”之义焉，《大雅·生民》“先生如达”之“达”即取此义。
然而，“上达”与“下达”之“达”，则取“志在必得”之义，是视“初生羊羔”为“欲得必得之物”。是故，“君子上达”，谓君子于修心养性且“无所不用其极”，“循天理”以正心、尽性，学道、得道，故而能日益趋近高如天、明如日月也。
“小人下达”，何谓也？“君子”所欲得之“羍”，是“道德”之象；“小人”所欲得之“羍”，是“物欲”之象。“君子”欲得之而“无所不用其极”，是尽心尽力；“小人”欲得之而“竭尽全力、不达目的不罢休”，或至于“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”。
“道德”由“心性”而言，“物欲”有“情爱”而言。“小人喻于利”，则凡于有利于己之物则生爱意，未得之时则患其不能得，既得之后又患其失去或不可多得，初则追逐所爱之物，继之以心受物役、身不由己，非惟不能明心见性，虽本性良心亦为物欲所蒙蔽矣。
朱子解“小人下达”曰：“小人殉人欲，故日究乎污下。”何谓“殉”？以人或物作为死者之陪葬也。“殉葬”者往往是被迫，然而，“殉人欲”者却往往是被诱惑。被迫而殉葬者可悲可叹，被诱惑而殉人欲者则可叹可怜。私心动则被诱，心无主则被惑。
何谓“人欲”？生而为人，不惜违背或蒙蔽人心人性，不顾伤人害物，不怕侵犯天地，必欲得其欲得之物，必欲行其欲行之事，必欲获其欲获之果，如此之欲，便是“人欲”。所谓“殉人欲”，亦即用“天赋予人之心性”为“诱惑人产生欲望之事物”而“殉葬”。
“究乎污下”何谓也？“究”者，愈陷愈深之所至也。“污”者，良心受污染、善性受蒙蔽也。“下”者，利令智昏，利欲熏心，而为世人所鄙夷不齿也；贪图享乐，无功无德，挥霍天恩祖德，辱没父母也；心性不修，身死名灭，而归尘土、入幽冥也。再下，不欲言矣。
【3】噫！称誉“君子”者多矣，何以天下“君子”不多也？蔑视“小人”者多矣，何以天下“小人”多有哉？无他，自画一圈而自限于“小人”之中，视“君子”为圈外之人，乃至如对岸之人，一圈一水之隔便自以为遥不可及，于是，终不免列入“小人”。
固然，“小人”虽“喻于利”，虽“下达”，并非便是卑鄙、奸佞、邪恶之人，然而，于无事之时，利害不涉自身之时，亦能以良心良知论人论事，一旦利害涉于自身，则“小人”之良心良知难保，其“下达”或至于无底限，其“穷斯滥”或至于无所阻挡。
生而为人者，几人当初便欲陷身囹圄？出仕为政者，几人当初便欲成贪官污吏？桀纣幽厉，何尝愿做独夫民贼、亡国暴君？面对盗寇侵犯，几人甘愿成为叛徒奸贼？心性不修，固然无缘于君子，而欲守“小人”之良心良知，亦如杯水车薪、螳臂挡车矣。
此生可以生而为人，并非易事，修心养性而积善行义，岂可迟疑懈怠？父母祖先有功德，其子孙岂可坐吃山空？前世既有功德者，其此生能挥霍几时？天赋善性而使善性泯灭，便是“丧尽天良”；借助人体而奢侈享乐或胡作非为，可谓“舍本逐末”。
“上达”者，君子而贤人，贤人而圣人也；来自于天而可以归于天，进而由天而入道者也。“我”能“上达”，则可以此生无枉，可以显扬父母、光宗耀祖，可以致力于国泰民安、天下太平，可以参赞天地之化育而报效天地，何乐而不为哉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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